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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天

minifish

第二十五章   决战

一○六

恭王突然狞笑,脸色释然一缓:“原来如此。”
宇文皓道:“此话怎讲?”
恭王不理。斜斜地瞟了一眼远远而立的玄女宫主,复又盯着展昭道:
“原来死在扎晃儿的千里江南之下,是你的情人,而不是你。”
“原来扎晃儿那日在大漠的偷袭也非无功而返,‘千里江南’中之必死,果然还是没有错。”
竹杖微顿,叹息一声:“只可惜扎晃儿已死,内中详情,再也无法知晓。”

展昭沉默。
他握刀的手,依然如磐石般稳定,手中的刀,却突然低吟了一声。满殿耀眼的火光下,刀锋上那一泓强烈的寒冷,也弯曲如眉。看上去,一时竟然仿佛跳动着肃穆诡秘的笑容。
──死亡的笑容。

恭王摇头又道:“却到如今,纵然是知晓当日发生一切,也已并不重要。今日你就是也有情人在场,就是本王不施展那千里江南,也无法挽回这命里注定一切,也改变不了这一战的结局。”
听到他这话,宇文皓的眼中,已闪动起兴奋之色。
展昭依然沉默。
他的眼眸中,却渐渐凝聚起一层深邃的萤芒。
──内敛着的那种锋锐凌厉的萤芒。
清俊的脸上,罡冷凛冽的神色凝然,淡淡地,一字一字地道:“请出招。”

恭王大笑。
笑声中也有铁马金戈,大漠风沙。
满殿的火光,猝然一漾,竟绽放出星光万千,似被那木轮车中之人的笑声,震荡得更加刺眼。
随着这笑声,宇文皓扣住小哲王颈肩的手也兴奋得暴跳起一道青筋。剧痛袭来,为他所制的小哲王欲待挣扎,体内翻香冷的寒意登时再度翻滚,手臂只抬得一下,就再也抬不起来。
笑声未绝,恭王的人已在空中。

电光火石间,满殿已响起“嗤嗤”的声音,漫天腾起的杖影,急如暴雨流矢,令人眼花缭乱得,就连通明夺目的火光,相比之下也份外黯淡。
──他刚才攻击玄女宫主那一招,无声无息,诡秘虚幻,却逾越闪电般迅疾,此刻举重若轻,招式却全是凌厉刚烈的大开大阖,威猛圆转之间,杖影卷起风卷云涌般的呼啸,寒兵利器般的嘶鸣,挟持着一股说不出的撼人之力,铺天盖地,滔滔不绝,席卷过整个殿堂。
回旋流转之际,这沉重的压力,迫得破散的幔帐劲如旗帜般向四外斜斜地鼓动,迫得倚靠在供案前的皇帝,也站立不稳,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展昭就在这闪电纵横的杖影中。
就在这狰狞窒息的压力中。
就在这呼啸嘶鸣的尖锐中。
他的双眉一扬,刀光乍起。
於是眉宇间的一缕灵锐刚劲随着飞扬而起。
於是刀光间的一线冰冷凝绝也随着飞扬而起。

刀光腾起的时候,就是长虹惊天,惊鸿一瞥的时候,是雷霆怒,天地裂的时候。
却偏偏,在这眩目炽盛的杀机纵横匹练之间,有淡淡的笑靥隐约一现,就仿佛这温柔如眉,妩媚如眉的刀,纵在这森严逼人、风驰电掣的压力与杖影间,也举重若轻,舒逸闲缱。
舒逸闲缱得,连声息也没有。
──双方交手十余招,都是以快制快,殿堂里,却除了兵器间带动的风呼云啸,一直没有别的声音。
──纵然是观战的众人屏住了呼吸,两人的兵器,竟然一直没有任何相交的声响。
而恭王的人,始终如悬挂在半空中,竟似神仙般居高临下,
──他又怎能久经不落?

皇帝不懂。
小哲王不懂。
唯有宇文皓的眼中,似是隐隐流露出一丝恐惧。
而青铜面具后,玄女宫主那原本一直冰冷平静的眼神,此时才融入一层复杂。
也唯有她这样的武学高手,才能看得出这其中的奥秘。
──恭王双腿已残,每发一招,竹杖均在木轮车上一点,又旋即借助那一点之力,再次凌空而起,续发后招,唯有他的手法实在是太快,竟令人产生错觉,以为他的身子,一直是悬浮于空中不动。
──这老人所练的“孤舟一渡”,竟然有如此功力,难怪他不惜承受残废双腿的后果,也想凭借此功,与被西夏国人敬若神明的玄女宫抗衡。
──这是不是就是展昭一开始便以飞流游走的身法,以快制快,不令自己手中的那柄“一笑而过”与之相交的原因?是不是他也早已看出,一旦双方兵器相交,但凡有一丝借力之处,那恭王自可藉此相交之际之力再次凌空腾起,而不必借助它力?
只是恭王的孤舟一渡既然能令他迅速掌握九重流云天,恭王自己会不会也已看出这对手的心思?

突然,刀光杖影闪烁间,“叮”的一声悠长不绝。
这并不如何响亮的声音,却令玄女宫主心念一动之下,面色竟然不由自主地一跳。
──刀杖还是相交。
──刀杖终於相交!

只是,竹杖势疾,刀光迸裂,却怎能发出如此悠长的声音?
小哲王爷也忍不住咳了起来。
这一声竟然本是一阵细细密密的疾响,密如暴豆般。竹杖已与刀相交了几十次,听上去,却如只有一道长长的声音──
竹杖未断。
这削铁如泥的刀下,竹杖竟然不断!

远远的角落,白衣在无穷无尽的压力下如梦幻中的云,无声无息地飘舞。一向冰清明透的心,却有些撩拨起的微澜。
──展昭手中之刀,在方才交手之际,曾经断这竹杖一节,此刻刀杖相交数十次,那看似柔软的竹杖,却已不再断。
──莫非这狡猾的老人,已看透了展昭的人,也看透了他手中的刀?
看透了这柄妩媚如眉的刀以韧利长,放纵流转,看透了驾驭这刀的人,如何将它的灵气挥洒──这莫非就是恭王舍弃诡秘灵动的攻击,而偏偏选取了刚硬疾猛的方式,居高临下,凌空而击的原因?
所有的一切,都是针对展昭的刀,却也就针对了展昭的人!
──唯有以此方式,才能令那竹杖在恭王内息的鼓动之下,坚如钢铁,纵是旷世的神兵,也不能再将之折断。
──唯有刚猛迅捷的招式,才能抑制住对方招式上的诡异灵巧,抑制住刀的轻快锋锐。
──唯有凌空袭击,不仅弥补恭王残腿的下盘之缺,刀短杖长,更能居高临下,令竹杖上的凌厉攻势更加威力无穷。
此刻,这掌握了孤舟一渡的老人,心思之缜密,策划之周详,已令人再三为之神动。

刀杖相交之际的每个弹指一瞬,恭王的身子已能借助相交之力凌空而起,那蔓延在殿堂里面的压力就更添一层沉重。
──现在这刀上,不仅承受着竹杖风驰电掣般的凌厉攻击,还有恭王的人。偏偏要克制这攻击的招式,却要那么虚无飘渺。
自那声低响过后,展昭手中的刀就一沉一慢,似隐隐凝滞了起来。仿佛恭王竹杖上那附带的无影无形的压力,渐渐牵引起刀势,就如沉重的幕,黏黏的蛛网,一层层向刀上卷去。
羁绊着刀的灵动,缠绕着刀的翔劲,束缚着刀的灵魂。
制住了这刀,是不是也就制住了这人?
局限在这刀中的人?
刀的挣扎,岂非也是人的挣扎?

“叮”的一声锐响又起,只是这声音到了最后,竟然“嘎”地哑了。

长鸣之后,刀光剑影中,展昭突然后退了一步。
随着这一退,冷汗,顿时从小哲王爷的额头细细地冒了出来。不知是因为翻香冷的发作,还是因为展昭这一步之退,他的手心也跟着一阵冰凉。
──展昭竟然身子一转,向着自己这个方向,倒退了一步。
难道就连这傲慢不羁的小哲王爷,此刻也已看出,展昭此举如是欲以此脱离刀杖相交的胶结,摆脱悬浮在刀上的压力,实是得不偿失──
以此弥补招法上的破绽,却不免暴露出招式上的破绽。
要知以之对抗恭王的凌空之击,刀短杖长,必须抢进先手,缩短刀与杖之际的距离,而展昭此步一退,却令杖的优势更强,刀的劣势更显。
──可是倘若连他也能看得出来,身在战局中的展昭,又怎能不知?

宇文皓已忍不住微笑。
一字一字地道:“他本不该后出手的。”
“他本不该用这柄刀的。”
“他”是指展昭,这话却又是对谁所说?
──自始至终,宇文皓的眼睛从来没有看着谁,就如同玄女宫主自进得这神秘的殿堂来之后,就从来没有看过他一眼。
小哲王爷铁青的脸色,却渗出一种死人一般的灰白,牙突然咬得很紧,紧得就象凝结成了冰。
宇文皓又故意摇摇头,悠然接着道:“可是你也知道,他一向是不发先手的。”
玄女宫主的衣袖飘了起来,似是隐隐一震。
──倘若展昭手中不是刀,而是剑,结果又会是怎样?
──倘若展昭先发制人,结果又会是怎样?

宇文皓明明没有回头,冷酷的笑意却在唇边浮起。
薄薄的,骄傲的唇。
於是笑意就更残忍。
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现在连他的口气也变得很淡:“我原本以为,他比那年罗毕临死之前,还能多支撑一些时候。”
“现在看来,已经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变成另外一个人。”
“死人!”

冰凉刺骨的寒意,突然自宇文皓的背后升起。
难道那向来不瞧自己一眼的玄女宫主,竟然也将目光转向了他?
就在这生死一线间,灯光闪耀流荡的空气中,隐约传来玄女宫主那清冷平静的声音──
“安缜密。”
这低低的如同喃喃自语的话,却不知是对谁所说,可是展昭的眼睛竟然一亮。

玄女宫主的话音未落,奇变陡生──
殿堂四周耀眼夺目的火光,蓦地黯淡了!
──就如曾经骤然明亮一样,这灯盏间的火光,如同鬼魅般,竟然就在此瞬间,骤然黯淡下去。
──灯火怎能同时黯淡下去?
这突如其来的骤变,已令所有人一怔!
与此同时,展昭的声音也低低地响起。
“碎筋锤。”
这又是与谁说的话?

这听上去莫名其妙的话,听上去摸不到头脑的话,却令恭王的脸色在暗色中骤然一变,嘶声道:“宇……”
可是已经太晚。
在宇文皓手中动弹不得的小哲王爷突然动了。
动的幅度也不大,只是抬了一下他的手。
抬起的是右手。
戴着那枚名贵的翡翠板指的手。
可是随着手的抬起,他身后的宇文皓,却发现自己全身的力量,一时间都忽然消失了。他的手明明扣住了小哲王爷的颈肩,却偏偏无力扣下去。
这时他才忽然感到咽喉上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寒冷,就好像一丝彻骨的寒冰,已渗透到了血脉中,就连全身都冷得发紧。
然后他才隐约想起,刚才好像看到小哲王爷手指上那枚翡翠板指中,似是射出一毫细小的银色光芒。

宇文皓的眼睛里,顿时充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
他不信。
他不信中了翻香冷连动一根手指也不能的小哲王爷,怎能抬起他的手臂。
他不信这枚他曾经见过很多次的翡翠板指,居然会藏有如此恶毒的暗器。
──他甚至连这暗器是什么样子,都没有看见。

他试图伸手到咽间,却提不起手臂来。
只怕他这一生,再也无法提起这手臂了。
他的喉咙里响了一声,却说不出话来。
只怕他这一生,也再也无法说出来了。


一○七

银色的毫末射入宇文皓喉咙的时候,恭王竟然一怔。
仿佛没想到这灯火通明的殿堂,怎么能骤然黑暗下来,又仿佛没有想到,那明明中了“翻香冷”的小哲王怎么会有反抗之力。
更没有想到,是宇文皓的死。
看到他的倒下,这沧桑的老人,眼中竟然有了一丝的痛,有了一刻的难以置信,有了一刻的无法反应。
一声长啸腾起。
恭王怒!
人在空中,电光火石间,他的杖已交左手,急风暴雨般向展昭袭来,右手一划,蓦地卷起一股雄浑的掌力,以泰山压顶之势,霹雳闪电之威,与竹杖一前一后,势不可挡地凌空而进!
左掌掌风顿起,右手的刀光一闪,恭王这雷霆万钧的一击,看似避无可避的一掌,展昭居然没有再退一步。
──他的身后,就是已经摇摇欲坠的小哲王爷,他是不是已经退无可退?

刹那间,竹杖已在眼前。竹杖已在刀前。竹杖上的杀气,已渗入了肌肤。瞧这竹杖之势,无论什么样的利器,只怕也阻止不了这迅雷不及掩耳的一击!
就在这个时候,展昭突然做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刀落。
他弃刀。
他竟然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弃去右手的刀!
玄女宫主忍不住低低的一声惊呼。
恭王似是一怔,可是左手的竹杖立刻长驱直入,锐不可挡,“簌”的一声轻响,竹杖已点中展昭胸口。
与此同时,“砰”的一声,他的右掌也对上了展昭的左掌。
展昭的左掌之上,沉稳旋转,却似是没有丝毫力气,被恭王右掌排山倒海般的力量冲击之下,竟然连他的身子,似因这一击之强,迫得斜转了过来。於是恭王的右掌其势不衰,前冲不滞,闪电般径直击向他的咽喉。

黯淡的残光中,恭王的眼色却突然变了。
──展昭的左掌,为什么没有任何力道?
而这时竹杖早已该在他胸口穿透,却怎么没有鲜血飞溅?
然后恭王的瞳孔就突然收缩!
──竹杖哪里刺穿展昭的胸口,却明明夹在他的腋下!
这年轻的敌人,原来竟然是在两人双掌相交的间不容发之际,空悬左掌,借助恭王右掌那势不可挡的一击,偏转开身子,顺势避开势必穿胸而过的致命一杖!

就在此时,对面那双深如暗夜的眼睛里,突有精光一闪。
一道淡淡的刀光,蓦地在黯淡的灯火中腾起,就似镶嵌在这惨淡阴森殿堂的朦胧里,一分微笑。
刀已弃,何处来的刀?
刀在掌间!
原本握刀的手,本已没有了刀。
原本无刀的手,却已变成了刀!
右掌出。
指上有芒。
黑色如铁细如血的乌芒。
掌中有刃。
翻云覆雨一线天的寒刃。
芒凝结成点,刃炼化成刺,刺透的是这一个残败秋日里的魂,穿透的是这一个腥风血雨中的邪恶。
刀似欢声低吟,纵来世今生,什么样的担当,什么样的责任,也都凝聚成这一时、这一刻,也就爆发成这一时、这一刻。
“噗”的一声几乎细不可辨的声响,所有的动作就突然凝结。大地间的一切,也似在这一瞬间全部停滞。
掌已无芒,如刀入鞘。
掌已不见,如鸿惊逝。

恭王的右掌就在展昭的喉咙间,可是却没有击下去。他右掌的力量,也忽然消失。
慢慢地,他的眼中涌起了一丝惊讶。
只因他突然发现,这掌纵然不见,刀刃上的清寒,微笑中的锋芒,却就停留在自己的胸口。生命中所有的温暖,也已被这刀光中的震撼瞬间就汲取干净。
他的整个人,一时间似是僵硬凝固。
火光黯淡的大殿,是坟墓一般的死寂。

恭王终於开口:“好刀。”
展昭不答。
他的脸已变得安详宁静,任何人都知道,他已不需回答。

恭王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展昭道:“灯火之黯,是我进殿前就已知道。”
恭王道:“你又怎能算出这烛火之黯的时刻?”
展昭道:“我本没有仔细算计,却一直在等,我知道我不需等很久。”
他的眉一扬:“因为你们的对话。”
恭王道:“我们的对话?”
展昭道:“你说过,这一切的计谋,便因为这皇族的私祭,都是一向按步就班,不差丝毫,所以你能够在一定的时刻,令满殿的灯火同时骤然耀眼明亮,算计之际,当然是万分准确。至於为什么灯火到了某一个时刻,就突然变得比往常明亮十数倍,令人无法防备,说穿了也很简单,那便是灯芯。想明白了灯芯,便知道这黯然一刻。”
“灯芯?”
展昭道:“灯火能够在特定的时刻骤然暴亮,那自然是灯盏里面,已经预先给你们换过了特殊的灯芯,这种灯芯,上面一段与普通灯芯一模一样,下面的一段,却至少比寻常灯芯粗了很多。我私下猜想,那下面的一段,必是缠绕了多枚同样的灯芯。因为灯火是由太监们事先同时点燃,等你算计好的时刻来临时,那每一盏灯里,上面的寻常灯芯刚好烧尽,粗大的第二段灯芯便刚好点燃,才能几乎在同一时间,突然爆发出比平日更明亮的光芒,才能在一瞬间出其不意,令你与宇文皓的偷袭,一举成功。若非小哲王爷事先有所防备,那时皇帝便早已落在你手中。”
他的眼睛盯着恭王,一字一字地又道:“可是你漏算了一着,那就是这灯盏里面的灯油,却本是有限的。如果灯芯粗大,燃烧之际,灯油也比原先消耗得快了很多。这灯盏不大,所盛的灯油本就不多──既然是私祭简礼,自然是短小的仪式,不需巨大的灯盏。而你的计划,倘若按时完成,本也没有这破绽,却因为小哲王爷与玄女宫主之故,拖延了多时,灯盏中的油尽之时,一定比平常要来得更快。”
“这一切,你或许已经忘记,我却是一进这殿堂,就时刻留意。”

恭王长叹一声:“所以你就等这一刻?”
展昭道:“不错。”
“可是那小哲王身中翻香冷,毒性发作,便是动一动也难,怎能有力气发射暗器?”
展昭缓缓地道:“他在此之前,或许根本没有任何力气,但是在李斯文倒在他脚下之后,就会有。虽然不多,也一定会有。”
恭王脸色一变,喃喃地道:“原来是那一击!”
他觉得喉咙里面有一种苦涩腥气,直直翻了上来:“适才李斯文那奴才不顾死活,扑向你拼命,原来不过是你们两人做好的圈套,你那一推一击,本是借力打力。”
展昭不答。
这问题,本也已用不着他的回答。

竹杖在光滑如水的地板上发出“嗤”的一响,老人的身子也是一晃。
又是一声淡淡的长叹。
灯火更加黯淡。
灯盏中的油,已到了枯竭的地步。
这谋划一切的人,是否也到了穷途末路?
良久良久,展昭没有看着他,却低声缓缓地道:“我那借力打力的一送,本是盼望小哲王爷能够借此外力,贯通内息,施展碎筋锤之势,出其不意挣脱宇文皓的掌握,却没有想到,他凝聚此力,却是要以翡翠板指间的暗器,乘势杀了你的儿子!”


一○八

这一声轻描淡写般的话语,自展昭口中一出,却象晴空霹雳一般,震得连空气也紧缩起来。就连皇帝倚靠在供案前的身子也随之抽搐了一下,喉咙里也是格地一响。
宇文皓竟然是恭王的儿子?
恭王本无嗣,又何来的儿子?
小哲王冷哼一声,似是不动声色,身子却突然一阵抖动,终於跌倒在地,一时仿佛连气也喘不过来,方才那一抬手,就似已经消耗了他的全部精力。
恭王长叹一声,道:“你又怎知宇文皓其实本是我的亲生儿子?”
展昭道:“我也是就在刚才,才猜到的。”
恭王道:“哦?”
展昭道:“玄女宫主的那句话,突然提醒了我。”
恭王的目光已转向了那袭白色的身影,咬牙道:“什么话?”
展昭道:“‘安缜密’!”
恭王重复道:“安缜密?!”

玄女宫主的清冷声音,这时才在遥远的地方传来。
──“因为只有夏国的皇族,才能修习‘安缜密’这能够避开玄女宫默查人心的武功,宇文皓不过是一个外人,你又怎能违背这祖宗的家法,将之传授给他?”
“你若真的是无嗣,又怎会杀了过继给你的李元敬,却要一个身份低下的外族人替代?这等举足轻重的大计,你又怎肯放心让宇文皓这样一个仆从,担当如此重任。”
“更何况,恭王府的翡翠刀,就如哲王府的翡翠板指,向来是传家之宝,你居然会让一个外人佩戴,本就已经很奇怪。”
她也没有看着这老人,青铜面具上看不出任何神情。
“只是令我想到这其中关键的,却是你刚才的那一句话。”
恭王道:“什么话?”
玄女道:“你那时曾说小哲王爷‘置于死地,尚全力而争后生,处荆围之中,犹能逢变不惊,哲王府有子如此,果然是值得无憾无悔。老哲与我明争暗斗十余年,唯有在儿子这一条上,我却输给了他!’那时你身后的宇文皓,神情便不自然。”
恭王骇然,道:“难道那时候你就已经在此?”
玄女宫主幽幽地道:“我虽然那时不在此地,却已经能够看到。”
恭王神色陡变,喃喃道:“果然是九重流云天,果然是九重流云天。纵然是武功尽失,却依然能洞观默察!”
然后他的目光,转向了展昭,良久又是一声叹息:“所以你料到宇文皓之死,会给我如此打击,那一掌一杖,早已在你意料之中!”
展昭道:“小哲王爷无论是挣脱宇文皓的掌握,还是杀了宇文皓,你都要全力制住他,唯有制住他,殿门外哲王才不敢轻举妄动,我那时向后一退,便是知道你一定不会放过他,既然我恰好站在他的面前,你如要制住他,就要全力先杀了我。你若是只出竹杖,我便没有那么大的把握。”
恭王道:“你因此料到我盛怒之下,必杖掌齐出,才想出了弃刀之举?”
展昭静静地道:“你已占尽先手,你的法子用来控制我的刀,实在是很有效,我若不弃刀,本没有任何办法制胜。”
恭王道:“你故意弃刀,令我竹杖之势稍滞之后,再行出击,原来是要等我的右掌!”
他也已不需再说下去。
──高手过招,本就计算得分毫不差,恭王先发的竹杖势不可挡地击到之时,没想到刀竟然已去,后力不济,再行提升,本就需要时间,哪怕是分毫的时间。
就这一瞬间,他后发的右掌,此时已到。唯有右掌到,才能令展昭避开那穿胸一杖──这本是恭王现在才想明白的道理。
“那时我左手先发的竹杖因你的弃刀慢了一慢,后发的右掌又恰封对上了你的左掌,你的左掌没有丝毫力气,一击之下,带动你的身体斜侧,就同时堪堪避开了我左杖的必击之势,更借此拉近与我的距离,令你的掌刀能顺利致我要害。”
说到这里,不禁仰天大笑起来:“果然是好智计,明明敌强我弱,却能处变不惊,以弱胜强,今日与你一战,得对手如此,我此生无憾!”
展昭沉静不语,眼中也似有了一线悲哀。缓缓地道:“有些事情的结果,本就是谁都无法改变的。”
恭王已不需问。
阴谋败露的结果,本是每一个谋乱者自一开始就知道的。
这残废的老人,却唯有叹息一声,瞟了一眼那遥远似不可及的玄女宫主,淡淡地道:“我本还欲以罗毕之死的真相要挟于你,现今看来,实为井底之蛙,庸人自扰。”
然后他背转过身子,再也不看任何人一眼,沉声道:“有些人的命运,也本就是谁都无法改变的。”
终於也没有了任何声息。
一滴鲜血,“嗒”地滴落在地上,在这死寂的殿堂里,更清晰,更沉重。
血,就溅在老人的竹杖边。
展昭的眼睛里,露出一种叹息。
他是不是也早就知道了这结果?

恭王倒下的时候,殿堂里面依然如坟墓般死寂一片。灯光突然一跳,就熄灭了。
大堂上终於完全暗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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