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五之女角「特色」論3-逆來順受的好媳婦水寄萍

iguei · 发表于 2005-9-7 23:46:55

說到展兄的青梅竹馬，就咱在網上看到的前輩們討論過，大概皺眉的和贊賞的會各佔一半，但目前咱先不提這，只論特色點。
 　　　逆來順受、三從四德的好媳婦－－水寄萍

仔細看看，七五裡頭，屬於「認命」的女人，不太多。
 顧阿桃已算認命了，但她還是會去爭取、去反抗，如胡四要抓雙雙時，她還棒槌齊出（不過比不上小白的劍有用）；其他女性更不用說了：阿敏連天子都反（大概要為姊姊出氣）、鳳儀逃離妓院、公主逃婚，其他反父母之命、官府威逼的人更是多不勝數，至於河東獅盧夫人、江湖元老江寧婆婆，都是巾幗不讓鬚眉的女強人，歐陽仙子更是不屬世間人管了......族繁不及備，暫且打住。

相較於這些「英氣逼人」的女子，水寄萍人如其名，溫婉如水，柔弱似萍，又飄寄於人生逆旅中，不得不令人掬淚（唔，算了，淚留給昭哥哭吧！）
 宋明理學，是思想史及文化史上咸認為成「禮教吃人」大幫兇的關鍵，但無可否認，它也造就許多忠臣義士（展兄就是一位啊！^^），而「三從四德」這專有名辭，也是在這個時代完全定型。
 三從首見於《儀禮．喪服．子夏傳》，為女子必遵的三種教義：未嫁從父（在家從父）、既嫁從夫（出嫁從夫）、夫死從子。
 四德首見於《周禮．天官．內宰》，為女子必備的四種修養：婦德、婦言、婦容、婦功。
 本來，規矩是訂了，但「因時制宜」者大有人在，瞧唐朝不開放地很？但在理學的抬頭下，「三從四德」成了強烈的約束，委實將女人的權利壓得一點不剩－－但當時的人都甘之如飴－－咳，「教育」的改變人心實在不容小覷。

在這種環境下成長的水寄萍，自然無怨無尤的承受一切「禮法」的束縛。而她的生命旅程，也都隨之行動。
 在和昭哥的少年玩伴時期，她尚可無憂無慮（只除了昭哥技未如人時被打那段＜嘖＞），但一旦玩伴離去，她就漸漸落落寡歡，而此時，大事件來了－－父母雙亡。
 早在漢時，就有孝子董允賣身葬父的前例，對中國人言，沒得到「入土為安」，乃是大不幸，因此不管死者有知與否，都非得將之好好安葬不可，可是，水寄萍孑然一身，家中又無長物，說不得賣身給大戶人家李老闆的兒子做沖喜（當年瓊瑤名劇「婉君」也是這樣演出來的；紅樓夢秦可卿快死時也是用棺材沖.....，汗，怎麼古人會有這種觀念呢？）這也決定她的命運。
 －－出嫁從夫。
 水寄萍進了李氏門，朝暮伺候病夫，早晚侍奉公婆，都克盡厥職，這在今天觀點看，已是夠好了。李老闆人不錯，李東這位小丈夫也待她如姊，可是，卻有了個惡婆婆，如果只是普通惡婆婆就罷，偏偏人家是西夏皇姑，為了要控制整個綢莊大權，自然要將貌似冰雪聰明的水寄萍好好整整。
 展昭的回鄉

對水寄萍而言，是其人生最大苦難的開始，也是最終的結束。久盼的青梅竹馬雖然今生無緣，然見上一面，總可以擱下多年掛心。但也因為展兄的出現，給了皇姑設陷阱的機會，令水寄萍大大吃苦。來了個燕窩毒殺案，再搭個奸夫江州司馬（咦，這不是白居易做過的官嗎？

）做內應，水寄萍真像關漢卿名劇女主角竇娥一般，身遭大刑，哭公求婆都沒用，她的小丈夫也無多大用處，只能拖著病體等她，好在展兄為了她不惜翻案、劫囚、甚至連五鼠都求來（嗯，展兄在其他時候可從沒拜託過他們，無怪盧老大叫丐幫大總走後立刻說要去了。多少是受寵若驚吧！

）此時可唱「你道是天意不可期，人命不可違，卻不知皇天也肯從人願」了。
 然而相較大刑，水寄萍所受的心理折磨更多。
 外人方面：如那江州太守在責展昭（誤以為兩人要搞私奔）時所言：「如今水寄萍已身為人婦，人倫大法、禮教規範，皆不容你二人再行相見你就不該要求見她。......在你或許是小事，可是在水寄萍，何嘗不是大事？你逞一時之快（居然這句貶話會落在展兄頭上，嗚呼），可知會給水寄萍帶何等痛苦？」是的，在禮制下，水寄萍這位人妻，還去見從前的情人，自然是大不該。（唔，其實放在今天也很可能會造成誤會，奉勸各位凡事謹慎，多話的小人隨時都有）何況她嫁的又不是一般人家，而是當地最有名望的李莊主家，在全城皆知的情形下（從其後來逃離刑場，想找客店吃麵時被店小二惡損的那頓話可見一斑），水寄萍的痛苦必是很多，但她無法、也不能辯解。
 家人方面：既然是皇姑為大，公公也不能勸什麼，丈夫更是小孩子，想救她也沒法。皇姑三番兩次的捏了假罪在水寄萍頭上，但水寄萍從沒敢跟她頂嘴。如以跟展昭相會為由罵她，公公還會說一句「那是夫人你同意的」，水寄萍卻沒反駁，只有在皇姑連帶數落展昭是「綠林大盜」時才為他辯護；燕窩一案上了公堂時，她更是沒說話，即使皇姑說她是「不肖、心有怨恨、私會情郎、氣死公公」等虛話，她也沒有像常見的那般喊「大人冤枉」（被刑求時除外，但也只是微弱陳情，跟常人大吼大叫不同

），只是求一句「婆婆，你可要據實跟大人秉明（後面一句：「不可血口噴人」－－大概是她說過最激烈的話了。）」總的來看，水寄萍從沒為自己自己申辯，只是柔弱地承受一切，在太守聽信李何氏一面之辭時，她也只有默默不語，除了她婆婆又說她要跟展昭私奔那段，她才喊冤，可是全為了要強調「名節清白」－－尤其是為了展昭的。
 水寄萍很少想過自己，也不是說沒有想，而是在她的想法了，「賢女子」就該這麼做－－大概跟她父親是秀才有關（古本小說書上常有腐儒將自己女兒灌一堆三貞九烈的德性，也沒灌點聰明頭腦，水寄萍她爹不知是不是屬於這類）－－所謂「君要臣死，臣不死不忠；父要子死，子不死不孝」，水寄萍先為人女，後為人妻、人媳，她就只為了「那些人」而做事、行禮，不敢再為別的。因此，即使她心有展昭，夜裡追出送行，兩心相痛，卻仍不跟著他去。老天，展兄那樣深情款款地說「還不遲，跟我走，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一邊是深愛的戀人，一邊是全無關係的小丈夫，要在今天，正常女人誰會不跟上去了（離婚休書用郵寄就成）？就是古代也大有爭取自我幸福的人。你看「小李」裡頭，林詩音還不都投入表哥懷中？（天音：不要給偶偏題！）但水寄萍仍然為著她的責任而留下。

因為她是為了責任而留，所以更覺得她的偉大了！

「引刀成一快，不負少年頭」往往只是一時的血氣，能忍受「跨下之辱」方能成就大業。水寄萍在理性與感情的交織下，她仍然選擇依理的行事，因為她自覺，這樣的選擇，傷人最少。可不是？如果依理，只有她和展昭會為過往惋惜；但若想順情而為，她將違背對她公公的誓言，將背上多數人的唾棄眼光（看顧阿桃待的葫蘆鎮已是有風俗的地方，然一群婦人被媒婆開了先聲，也是雞蛋石頭亂丟就可見水寄萍可能有的遭遇）；而少了她的小丈夫更可能夭亡，於情於理，她都不能棄置曾對她有恩（在安葬父母上）的李家，更不能成為風俗的異類－－而且一旦成為異類，就會連展昭一起拖累（雖然輿論一般罵女人的多，咳），因此她還是選擇了「傷人最少的方式」。
 禮，是人與人相處的規範，依禮行事有時並不討好，但至少能減少傷人的時候，或許水寄萍有鑑於此，才做出這樣的決定吧！但，能支持她這樣做的，還是她那「逆來順受」的性格，她不反抗，不強求，也不回頭，平平淡淡地順著她的天命之路走。她是深信「一個人註下的命，就像釘下的秤，一點沒得翻悔」的「宿命說」，所以隨波逐流，一如浮萍寄於水中，不斷打轉，隨水而去。
 所以，為什麼水寄萍即使眼恢復了，也不回展昭身邊？讓展昭給天下人，固然是她的犧牲，但，就如浮萍遇到亂流也會改變方向一樣，或許，水寄萍不想再不斷地遇上使人痛心的劇變，因此，她做出離開可能造成她人生大浪的－－「展昭身邊」－－的決定，而照著她原先想好的人生：陪著小丈夫，再不嫁人。
 至少，那將是個沒有波濤起伏，萍也可以不再改變方向的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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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補充一下，同樣是照顧幼童，比起阿敏護一個「金枝玉葉」、「只有人跪他，沒有他跪人」，又是親姊之兒的太子起來，水寄萍為一個只是沖喜而拜堂，從沒有任何關係的病丈夫奉獻一生，更是難得。（至少偶以為，她要受的心理折磨應是更多，因為阿敏和太子總還有姊姊一脈的血肉相連，而水寄萍卻完全沒有。--這是個人觀點啦！^^b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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