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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FONT color=#000000>三日之后,在连环套外的大路上,一队人马远远地行进着。
+ @) J% o3 A# m( e+ L( w风雪早收了淫威,天气格外的睛朗,碧蓝的天空,明净如一抹水晶琉璃。空气冷硬而干燥,却清新得让人心中透爽。! {+ c/ {7 `% d: x
一行人,前面有四位骑马的打前,后面有十余个脚夫模样的人紧随而行,有的挑担,有的推车,满载着一些箱笼麻包,鼓囊沉重,不知装着什么东西。
3 }# i' [$ [/ }% D8 v- D( ]马上的人似乎并不着急赶路,任由马儿踏着积雪缓缓而行,但四双眼睛却都分外地留意着四周哪怕是一丝风吹草动。; `$ x3 M# V4 c9 x
四周,却极其安静,除了人马踏在积雪上的“吱咯”闷响,只有萧萧的风穿白桦林的清啸。
5 a- z/ o9 ~5 H1 f& h突然,只听“嗵——啪——”……
5 `) X' O. S; k( f) D6 W- Z一听震耳欲聋的爆竹响亮,直震得四下里树枝上的积雪纷落如雨,回声震荡在山野间,久久绵绵不绝。
8 T: b& b- i [ C4 m g. `- I- u随着这一声俗称“二踢脚”的爆竹声,二十几个手持刀刃、身披了白斗蓬的精壮汉子,仿佛从平地里冒出来一般,迅速形成一个包围圈,将一队行路人围在中间。) }, c' K! e0 c
那一行人中,打头的四人显然并不慌乱,一边稳住挑夫们,一边审视着这些拦路人。& w9 ?0 R0 F; z+ ]( S
只听得一声呼喝,两匹快马从林子深处跃进了出来,只逼上前来,显然是拦路者之首。但见这二人年纪不同,相貌倒有八分相像,一看便知是亲兄弟,前面一个三十五六,紫红的脸庞,生得一张大嘴岔,用手中的马鞭子指点着众人,高声叫道:“诸位老板,这是兄弟们的地盘,兄弟们没别的意思,留下几个买路钱,也让兄弟们有口热饭吃。”1 u) @ g3 h$ U
但见行列中,一个年轻人一提马缰上前来答道:“敢问好汉是那个络子的?”
/ Q5 Q$ w$ u" C紫红脸笑道:“哟嗬,听这一口,想是个常走江湖的,咱兄弟就喜欢和明白人打交道,不用废话。劳您动问,咱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们兄弟是连环套窦寨主手下,咱郝天龙,咱兄弟郝天彪。”
: |( H: A5 R6 R1 A- ^1 }, ? v% D那年轻人忽然冷笑了一声:“原来是连环套里出来的,咱也是不明白了,你们俩看清楚是谁家旗号了吗?竟敢劫你家爷爷的镖,看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8 O+ N) a/ j M+ {3 ]# N5 |" o. w
“嗬哟——哥哥哎,今天咱可碰上硬茬子了!”郝天彪叫起来。
o- ~- p/ M3 e: _1 Y+ s: H; B0 i* q郝天龙一撇嘴:“兄弟,听他吹大气,看待会儿见识了俺的三山泼风棍,瞧他还嘴硬不,不把他牙打掉了。兄弟们,招呼着!”说着,已催马上前,手中一条五尺长的镔铁棍照着那说话的年轻人兜头就砸。
9 E+ U- k9 T. V/ j0 Y$ E' d0 y那年轻人唇泛冷笑,竟连闪也不闪,一双凤目就看着郝天龙冲到面前,看着他的棍向着自己砸下来。
- E9 F, O- E; o; j7 t q" X2 X- t郝天龙以为这小子已经被自己吓呆了,当下手中棍使足了十二分的劲道直砸下去,竟是没有一分留情。" W( `; C- H. V& [9 `, A: l
眼见着那棍已堪堪击上了年轻人的头顶,郝天龙目光斜扫与年轻人同行的三个人,却意外地发现那三个人竟然一副笑眯眯地样子,揣着双手,仿佛在看一场好瞧的热闹。
2 f0 V8 ]8 {9 ?1 \+ n郝天龙心里一奇怪:天底下还有这路人?眼瞧着自己人倒霉的?
! [6 N3 D; ~' }3 g但马上,郝天龙就知道倒霉的人是谁了——
1 j3 ~7 @$ ?4 T9 v( G7 |就在铁棍已压上年轻人的头顶时,那年轻只略略偏了下头,让过棍稍,随即随随便便地伸出右手,就准准地、稳稳地将郝天龙的铁棍抓在了手里。1 d- O4 U7 I8 G4 ~
郝天龙都惊呆了,他从未遇到过臂力如此之强的人,忙忙回辙三山泼风棍,却如被焊住了一般,哪里抽得出?* j3 T. H1 M5 c0 a/ Q
年轻人轻蔑地看着他,任凭他使出吃奶的劲争夺,抓牢铁棍的手竟是纹丝不动。两人僵持着,两匹马却在主人的较力下不住地盘桓打转,发出焦燥地嘶鸣。
5 F3 p6 N- `; J0 j! }年轻人突然手腕一转,用力将铁棍向怀里一带,郝天龙被带得身子摇晃,忙向后就夺,却听年轻人一声喝叱:“下去!”手向前一送,郝天龙再稳不住身形,向后一仰,“扑嗵”一下从马上栽到雪地里。5 j5 e& ~2 S- }
众喽罗大惊,想上前来救,却见马上的年轻人一带马缰,已拦在郝天龙前面,手中仍然拈着那支三山泼风棍,低喝道:“不怕死的就上来!”" Z) @( K4 E' h Q
所有人都呆呆地瞪着年轻人,一时手足无措。郝天凤见哥哥吃了亏,哪里按捺得住?怪叫一声就要上,却见年轻人脸上似笑非笑地说:“怎么,你还不服,想让我来个好事成双?”
. t5 U( `5 C8 W! `郝天凤一呆之下,便见年轻人脸上一寒,喝道:“后退!”
8 ?6 t0 y/ U& k1 w. s. e郝天凤愤愤却又忌惮年轻人功夫惊人,只得挥手让众喽罗退天二十余步,远远看着这一干人,却并不离去,预备着随时时发难。2 H/ }2 L9 a. ]7 m+ v
年轻人却不再理睬郝天凤,见他们退后了,便自己跨下马来,踱到郝天龙面前,冷冷看着万分狼狈的对手。
" h' R/ }, v) q4 i0 {忽然,年轻人微微一笑,弯腰伸手将郝天龙从雪地上扶了起来,然后恭敬一揖:“这位大哥,对不住了,小弟只为护镖,并无他意。今天路过贵山,不知这里是有名有姓有主的,不曾拜山,是小弟鲁莽了,请大哥们原谅。”
+ B# W5 Z. E m) r" g9 j" W4 Q郝天龙想不到年轻人会态度大变,说来他轻取胜利,功夫高出自家兄弟何止数倍,本可以闯山而过,给连环套一个老大的难堪。却不想他反而如此谦恭有礼,倒把自己弄得不好意思起来。看他年纪轻轻,却是惯走江湖,行事大度,心下不由暗暗佩服,忙着回礼。0 r( |4 Z. t: H! {. q
“好汉切莫这般说,羞死我们兄弟了。不知好汉高姓大名,从何处而来?”
4 y; O$ I1 I- q# W) v* j S年轻人笑道:“好说,小弟王雄,从热河来,保一趟镖到奉天,路过贵地。俗话说‘不打不相识’,今天结识两位大哥,小弟很是有幸。”; Q% m5 i8 E! x9 X6 p
郝天龙哈哈一笑:“王贤弟太客气了,是我们兄弟有幸见识了好汉!”说罢招呼郝天凤过来重新见与年轻人见礼。
: {: V- V# ~: u, l3 {年轻人又说:“二位大哥,小弟有个不情之请,既然是来到连环套,过山不拜太没规矩,所以小弟想请二位大哥引见一下窦寨主,不知是不是方便?”8 B) j: P+ r8 S; h' a2 V5 t1 L
郝天龙大笑:“既然王兄弟有意拜山,那是给我们兄弟面子,窦大哥也是个识英雄重英雄的,结识王兄弟定然十分高兴,又有什么不方便呢?可是有一样,兄弟你可不能带着兵刃上山去见我们寨主啊!”
2 q: }& | q/ b& R9 w! }7 T* @年轻人一笑:“那是自然,这个规矩小弟焉能不知?”说罢,解了胸前的牛皮大带,反手卸了背上的单刀,捧给身后一个红脸汉子:“二哥,您先替我收了,我随这二位大哥上山拜见窦寨主,去了就回,三位哥哥且在前面镇子上等我。”
2 E- }- O$ d2 ?) x) ]红脸汉子急道:“老兄弟,咱们一起上山吧,你一个人落了单,只怕要迷路的。”! E- ]: z( P- n, V
年轻人微笑道:“哥哥们莫要担心,有这二位大哥照应,料也无妨。况且镖队也要人照应。”% c1 b# l! I& l# a- F. Z
郝天龙道:“是啊,有咱们兄弟呢,哪能让他迷了道啊!”: X+ K0 f8 m1 b
三人中一个瘦小枯干的黄脸汉子道:“我和老兄弟走一趟吧,我正想逛逛这连环套呢!”
/ `9 a* O/ ]7 d( m( I5 d年轻人一沉吟:“也好,就让朱四哥跟我走一趟,二位哥哥照应镖队,且前行一步,我们去去就回。”说罢,向二人一使眼色,转回身来却已是满面含笑:“二位把头大哥,请带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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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敞的木窠楞房子搭起的大厅内,点着二十多个火盆,熊熊燃烧着的松木拌子不仅将厅里照得通亮,同时也使整个屋内温暖如春,门外一阵阵的寒风呼啸,就像是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没有一丝一毫侵入到这里。+ i o1 S }! i, U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木柴燃烧时发出的爆裂声,随着此起彼伏的轻响,整个大厅里都充斥着浓郁到有些刺鼻的松香木的苦辣味道。1 @5 F0 |0 O7 h! I
一只满头疤痕的猴子,蹲踞在高高的木椅背上,用一双浑浊的眼睛四下逡巡着,时不时呲起尖锐的牙齿低啸,露出粉红色肮脏的牙龈。! N# Z" S: S# o3 I) r( m; w
忽然,它欠起身子,像个人一样立起来,同时向着大门发出“吱吱”地怪叫,牵得拴在脖子上的细铁链哗啦一响。
. @" A7 v; _& C9 q' z一直深沉地窝在大木椅中的汉子被惊动,倏地睁开了一双大眼,阴沉沉的眼珠半晌没错一下,随即一抖手中的链子喝斥:“闭嘴,你这个畜生,连自己人都听不出来了吗?是他们兄弟回来了吧!”
1 q1 L2 S$ u: d' `) N随着话音,大门被推开,一阵寒风卷进来,吹得火盆暗了一暗,但马上又因为新鲜的空气再次更明亮炽烈地燃烧起来!* e+ a3 z& [9 e& j+ M: D
四个人影大步走了进来。
( Z8 v2 H* K ? A* {# ~木椅里的人微微一愣,随即干笑了两声:“原来真有外人上山来了,畜生就是比人灵透些。三儿,过来……”他一抖手,那只老猴就跳起了他怀里,贪婪地从他手心里掏出几颗松子嗑起来,眼睛却瞅着进来的几个人。! H7 j# j: a# G6 ]! N( x
“大哥,有过路的朋友仰慕大哥英名,前来拜山。”郝天龙兴冲冲地大声说着。
3 D/ p" h C* _" ]! w) }1 P8 K在他之后,一位年轻人踏前一步,拱手施礼:“在下王雄,保镖路过贵宝地,久仰窦寨主之威名,冒昧前来拜山。”" B! b& Q4 U f* @" V
窦尔镦用手逗弄着怀里的猴子,并不出声,微眯起一双深目,上上下下打量着来人。
/ u" _, i* W" R: M见这王雄不过二十五六年纪,清瘦高挑的身材,罩一件青色薄棉袍,腰间紧系了绛色锦带,领口大襟的沿口上滚镶着银鼠的毛边,袖口却用绛色锦带收紧,额上齐眉戴着雪浪似的一顶剪绒大帽,却在左鬓边俏生生地挑出一枝粉绒绒的“英雄胆”,更显出眉目如画。此时正揖手行礼,双目炯炯直视上来。# n7 z# M. O* R
窦尔镦忽地从座位上站起来,魁梧高大的身影压在下面四个人的头顶上,他一步一步走下来,直走到年轻人的面前,伸手一架:“好汉不必多礼……”
5 d6 h% P6 z, \6 Y6 c, ?, @+ I年轻人微微一笑,手腕略沉,竟是纹丝未动:“应当的。”
, d! _% K$ [ _6 [7 [8 }! p0 V窦尔镦双目一闪:“哦?果然是个硬汉子,看来连环套没能在阁下面前占着便宜!”
* `5 J# h, b3 O4 o% e年轻人含笑再抱拳:“不敢,是二位寨主成让了。”
" K% U3 P( ]8 t; J8 n" j窦尔镦目不转睛地看着年轻人,忽然大喝一声:“来人呐!”2 e4 \! t! J h
大厅里就如卷起一阵旋风般,竟似是从地里钻出来无数人,一眨眼间就将偌大一个屋子站得满满的,齐声喊道:“听寨主吩咐——”& |- |' ~. e0 q y e
一霎时被众人围在了中间的年轻人,左侧的眉头不被察觉地微微一跳。
+ D9 f7 l% {( t! `' N. ^却只听窦尔镦一声长笑:“上酒——”</FONT></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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