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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十余年

狐之影

十余年！
英雄老去，佳人香殒。
唯独边塞的狂风一如十余年前一般的吹着。
展昭一袭白衫，立在城楼之上，仿佛子天际飘落的一朵幽云。
他已不再年轻了，但身影却还是那般笔挺，眼神也还如十余年前一般的洗练清澈，只是多了以为神色——寂寞。

十余年。
十余年前，他鲜衣怒马，狂来说剑，怨去吹箫。
江湖上，谁不知道南侠展昭！
百姓们，谁不知道开封府的展护卫！
那时人们对他的形容，如阳光，如春雨，如远山，入静湖。
那一抹蓝色的身影，总带着让人安慰的力量出现。
他们将他当作了神。因为他在他们心目中是不败的，只有神才可以永远不败。

十余年！
十余年前他有着一般亲如手足的兄弟！
白玉堂，蒋平，欧阳春，智化，丁氏兄弟……
他们，一同捉住了花蝴蝶，一同大破冲霄楼，一同征战四方，将襄阳王抓获，一同……

十余年！
十余年前他在那一方青天之下，甘愿做了一朵蓝色的幽幽的云。
他的剑，为包大人出！为朝廷出！为天下人出！

然而，十余年。
青天不再。
那年，一场冬雪之后，包大人在他的案几旁，静静的睡着了……
那一年，在眼泪流干之后，他们一行人离开了开封。

然而，十余年。
兄弟离散。
公孙先生后来据说是做了枢密使。三年任满之后挂冠而去，寄情山水。
白玉堂兄弟五人素来疏懒惯了，自分手后，便再也没有找到过他们的踪迹。
欧阳春终于遂了出家的心愿，在相国寺当起了“保宋和尚”，从此青灯古佛，再与红尘无碍。
丁氏兄弟继续在江湖上笑傲风月，仗义行侠。行踪飘忽不定，偶尔，会来这边赛之地看看他，看看月华，一同说说从前的事。可是，自十年前月华故去之后，他们便再也没有来过。
至于智化师徒，听说遇上了一个糊涂官，一直不能得意，没多久，智化便郁郁而终。艾虎从那以后酗酒过度，年纪轻轻的，居然也随了师父去了。等他接到他们的消息，事情已过去了许久。那一对师徒，已是一坯黄土了。

然而，十余年。
独守边城。
他的身前是大漠荒野，荒野的那头是异族的军队。
他的身后是高耸的城楼，城楼的里面是大宋的百姓。
还是，无法放弃。
那个在青天时代就许下的愿望。
他的剑，为青天出！为朝廷出！为天下人出！
只是，身便曾经的热闹被边塞的月照冷了。
只是，曾经得豪情万丈被岁月消磨了。
如今的他，冷静，沉着，谨慎。
如此而已。

十余年！
展骥已十八岁了。
十八年的岁月里，他几乎没见父亲真正开心的笑过，尤其，是在母亲去世之后。
从前两个舅舅来，大人们便在一起谈论起那些他从未见过的地方，比如开封，比如苏杭，比如常州……
那时候，父亲的眼中会有怀念和向往的眼神。
是么？
是故乡，是江南。
父亲是在找寻以前的一些东西么？
展骥从不以为，父亲是一个活在过去的人。
但是，他知道，父亲在很多时候都在想着过去。
想着过去的那些朋友，想着过去一同度过的那些日子，甚至，实在想着过去的那些荒唐。
他知道，父亲老了，只有老人才会这样怀念过去。
他也知道，父亲很寂寞。因为那些他从未见过的叔叔伯伯们。
知音既去，夫复何言！
展骥有时候很想问一问父亲，为什么不和那些叔叔伯伯们一样，却要将自己困在这边城。但是，他没有问，因为答案或许早就在他心里了。

十余年。
足够改变一个人，足够消磨一个英雄，足够……
展昭立在城楼之上，一袭白衫，仿佛自天际落下的一朵幽云。
是错觉么？
他恍惚间见到沙漠的那头立着一座府衙，是——
开封府么？
一阵温馨自心底涌起，这么多年了，这感觉居然未变。
他于是忽然强烈的怀念起江南来。
抬头看看太阳，边塞的太阳，江南也在这一轮日下吧……太阳亮得异常的耀眼……

后人作《续侠义传》：展昭官居二品将军，先辅范仲淹处理西夏事务，后戍守边疆十余年，终于任上。